穿针引线记忆,针线连接亲情,我不会忘记土炕上的针线笸箩,在手工针线缝衣的年代,针、线、尺、剪和大顶针一刻不会离开左右,推来推去的笸箩就是难忘的家庭记忆。
农家炕上的笸箩多种多样,有柳编的、竹编的、荆条编的,还有废旧纸张泡水捏制的纸笸箩,纸笸箩装裱上漂亮的花纸,女主人都特别喜欢。针线笸箩就是家中的百宝箱,日常针线活所需工具,多数在这里都可以找得到。
我们先捋一捋笸箩里面都放着什么,针线笸箩自然有针线,里面针筒或线棒上各种型号的针那是应有尽有,黑线、白线、蓝线必需的,偶尔也有红线、绿线等彩线,各种线缠在骨制、木制或秸秆线棒上,让笸箩内多彩纷呈;笸箩内经常出现的还有剪子、尺子(木尺、皮尺)、顶针、鞋样、木鞋楦、补袜用木楦、拨吊、布块、拉锁、松紧带、针锥、麻线等,没有完工的鞋底、鞋面、鞋垫等,也会放在笸箩内。
母亲为一家人一年的穿戴操心最多,做新鞋、新衣的机会也不会太多,但拆洗被褥、缝补旧衣经常不断,即使镜单(晚上窗户上挂的布单)开线,口袋破损,都是母亲拿来针线,修补恢复如初。
孩子多的家庭里,孩子有着同样难忘的回忆,做新衣服都是先紧着老大,老大穿不上了,老二穿,小的遛大的衣服穿,母亲们为了让小的穿起来好看一些,会拉过针线笸箩,把旧衣拆开,衣里变衣面,重新缝好,也算一种农家衣服翻新技术吧,为了孩子能穿的好看一点,母亲们也是操碎了心。
整个冬天,几乎所有人穿在身上的棉袄棉裤都只有一件,为了保护棉衣不至于太脏,都会在棉衣外套上罩衣裤,罩衣裤脏了可以洗,若是棉衣脏了就没有替换的了。袖口最易弄脏,孩子们天天疯玩没法顾及,母亲们会在袖子上缝上套袖一样的布块,把袖子下半部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到了春节的时候,没有新衣服穿,母亲们把袖上的布拆下来,罩衣也不穿了,干净的棉衣布面就是过年的新衣。棉衣不会每年都做新的,拆洗一番旧棉衣,那又是下一年的棉衣。有的家庭人多,拆洗一遍都难保证,冬天来临,把旧棉衣找出来,搭到院里晒一晒,拍打一下落在上面灰尘,穿在身上,一穿又是一冬天。
看到针线笸箩,心里总有一种别样的亲近,那是一家人的温暖所在,里面承载了母亲太多的汗水,贮存了母亲太多的艰辛,珍藏了母亲的大好年华。母亲每年全家人单鞋棉鞋要做,单袄单裤、棉袄棉裤每人都要有,帽子也要自己缝,一针一线都包涵着母亲的恩情。
老话说,新三年旧三年,缝缝补补又三年,母亲用针线把日子缝得结实饱满,直到现在,我近90岁的母亲还是每年自己缝棉袄棉裤,父亲还是穿着老棉袄、老棉裤度过整个冬天,我劝她买几件棉衣穿,买的即轻又利索,父母却说穿不习惯,买的棉衣太紧太贴身,穿着不舒服,他们依然坚守着古老的传统,厚实的棉衣让他们心安。
每次看到母亲不紧不慢地穿针引线,心中有些感叹,缝补了几十年的母亲,眼不花耳不聋,闪亮的针头一直伴随着母亲,是勤劳让她一辈子耳聪目明。至今母亲仍不愿闲下来,弯腰驼背的她自已洗衣做饭,还要找些针线活做,缝个垫子,补个书包,理理布块,枕巾也会缝在枕头上,依然是过去的生活方式,我为勤劳的母亲而自豪。